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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朝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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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如海躬身斂息, 隨著眾人走入大殿,他一向守禮低調,如今雖身處高位, 卻仍舊謹言慎行, 不敢行差一步, 他隨著王公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禮, 直到李德全喊了聲起才站起身來垂手而立。

即便他不擡頭,也知道皇上正高高坐在金鑾寶座之上, 銳利而帶有審視的目光看著朝會上的文武百官。

待李德全揚聲宣告奏事開始之後,有官員快步上前,磕頭行禮後才道明近日大多地區陰雨綿延,這春種剛剛過去,許多剛種下去的莊家被雨水泡壞了, 這樣下去自然會影響秋收,屆時百姓吃不飽飯, 怕是會生出事端,又有官員上前,稟明去歲魯地罕見大雪,受災嚴重的縣區安置情況, 請朝廷撥款重建之事, 更有兵餉欠缺,以及傷殘士兵安置等問題。

林如海暗嘆了口氣,卻是老神在在的聽著,並不言語。

“皇上, 奉先殿之前走水, 尚未修葺,此乃祖宗根基所在, 不可拖延啊。”

眾人爭先恐後的說著自己的緊急情況,說到底不過是銀子鬧的,林如海擡眼瞧了一眼站在前方的雍親王,想來今日這出是他的手筆吧,這人總是這般,在太子發難之前,先提此事,卻也不必在朝堂上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浪費時間。

也只有他,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為朝廷為百姓辦點實事。

康熙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,才道:“戶部尚書可在。”

林如海連忙上前,沈聲道:“臣在。”

“剛剛眾卿所奏之事,愛卿可明了?”

林如海恭敬的行了禮,才緩聲說道:“各位大人所奏之事,戶部自然鼎力配合。”說著他似是為難的皺了皺眉,“但是,實不相瞞,如今的朝廷,如今的戶部,怕是拿不出這些許多銀子來。”見人急了,林如海連忙說道:“只事有輕重緩急,戶部自當盡力而為。”

這樣一番空泛的話,自然無法服眾。

他冷笑了一聲,他重新給康熙磕頭行禮,道:“臣亦有本要奏。”他並未起身,只是直接說道:“自康熙四十九年起,黃河暴漲,十幾道河堤缺口,上百萬災民流離失所,當初由戶部撥款,雍親王賑災,可當初查驗錢糧實數,卻無糧可調,無款可撥,國庫空虛,實乃聳人聽聞,誰又能相信大清朝的國庫生生的被大大小小的官員給借空了呢。”說著他擡頭看向眾人,道:“如今說出來也不怕諸位同僚笑話,下官自接手戶部,未敢放松片刻,日夜核算,如今國庫可用銀兩不足兩千萬兩!”見眾人嘩然,交頭接耳之際,又道:“臣查驗舊檔,自康熙十年至二十六年,朝廷定三藩、統一臺灣、三征準噶爾,連年征戰,即便如此,國庫存銀亦然在兩千萬兩之間,後戰事平息,至康熙三十三年,朝廷庫銀達到四千四百萬兩。”說完他將賬冊交由小太監呈上禦座。

雍親王胤禛面色黑沈,他上前一步,直接冷聲說道:“我倒是想要問問諸位大人,截至康熙四十九年,朝廷一無戰事拖累,二無重大災害,天下太平海晏河清,朝廷稅收不減反增,又如何在短短數年間,國庫空虛至此?”說完他直接給康熙一行禮,道:“皇上,林大人所奏之事,句句屬實,兒臣查驗,有人從國庫借銀出去放利子錢,利滾利錢滾錢,高額的利錢將人逼迫的家破人亡,還有利用漕運的船來做買賣,別人從國庫裏借了銀錢擺闊氣拼排場,眾人紛紛爭相效仿以此為榮,若是不在朝廷上借個一分半錢似是就受了委屈成了異類了,此種風氣著實可惡!”說著他將準備好的證據遞交上去,請罪道:“兒臣有負聖恩,追繳欠銀一事,至如今卻收效甚微,所遇阻力實乃兒臣所料不及。”、

康熙翻閱著手中的罪證,面色難看,直接吩咐道:“桑佩、圖倫琛滾出來!!”

有兩人滿頭冷汗哆哆嗦嗦的跪趴出來,只見康熙直接將那罪證扔了出來,厲聲道:“直接拉出去砍了!”簡直豈有此理!

康熙震怒,眾臣連忙磕頭請罪,胤禛同林如海對視了一眼,各自移開,至此,無人再敢多說一句。

“國庫乃國之根本,朕既已委托雍親王追繳欠銀,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。”他站起身來,緩聲說道:“朕命雍親王繼續負責欠款之事,戶部協理!”

胤禛同林如海二人上前領命。

胤俄左右看了一眼,見眾人噤若寒蟬的模樣,大咧咧的開口道:“欠債還錢天經地義,二哥也借了國庫五十萬兩買了個戲園子,先前也乖乖的還回去了,你們難不成比咱們兄弟還高貴?還有理?”

被康熙一本奏折摔頭上,胤俄撇了撇嘴,不甘不願的退了回去。

胤禩抽了抽嘴角,他都有些不忍心看太子的臉了。

林如海擡眼瞧了一眼,只見太子面色鐵青,差點沒當場發作出來,卻不得不強自扯出一個笑臉,道:“十弟說什麽混話。”說著他連忙對著康熙行禮道:“皇阿瑪,那五十萬兩是因為……”

“行了。”康熙皺了皺眉,淡淡的開口說道:“太子身為儲君,自是不能同一而論。”見太子面色難看的退了回去,康熙警告的瞥了胤俄一眼,才道:“不過小十有句話說的不錯,欠債還錢天經地義,自今日起,凡借款者限十日內還清,倘有抵賴不還者,由步兵統領衙門捉拿追問,決不姑怠!”

林如海擡眼正好瞧見胤俄對著八阿哥擠眉弄眼的樣子,心下暗沈,他偷眼瞥了高高在上的康熙一眼,眼眸微斂。

她說,他十年未曾踏入永壽宮一步……

可他卻唯獨喚胤俄為小十……

表面上,他對胤俄瞧不上眼,文不成武不就,非打即罵,可誰又能夠否認,這何嘗又不是一種親昵呢。

太子自然瞧見胤俄的模樣,他眼中厲色一閃而過,見皇阿瑪視而不見的樣子,心中暗恨,卻不得不強自忍耐,他臉上扯出一個笑,稟告道:“皇阿瑪,之前巡鹽禦史阿和保貪贓枉法現已經押解回京,具體貪腐金額索多理大人已經查明……”說著他示意索多理上前回話,兩人對視了一眼,不言而喻。

索多理躬身將他調查出來的事情一一回稟之後,突然皺了皺眉,“只是……”似是有些為難,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
“愛卿有何顧慮但說無妨。”康熙沈聲說道。

“奴才遵旨。”索多理跪拜,而又開口說道:“只是阿和保一直聲稱自己冤枉,他即便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如此囂張。”

康熙面沈如水,看不出喜怒,索多理連忙垂首,又道:“他揚言鹽課之事,自他上任,賬上就存在虧空。”

一時之間,眾人的目光都或有或無的朝林如海看去,竊竊私語。

“放屁!”胤俄大怒,“你想說什麽?”他冷笑一聲,看向索多理道:“既然上任時賬冊就有問題,那他又如何會接手?”說著他撇了撇嘴,嘲諷道:“你這可忒不是東西了,阿和保上任,是接任蘇秦老大人,他自任上去世,又是出了名的清廉,如今卻將臟水潑到已逝之人身上,是瞧著死無對證是不是?!”

索多理眉頭顫動了一下,行了禮道:“敦郡王息怒,下官不是這個意思。”說著他解釋道:“下官只是依例敘述一下案情,阿和保是否貪腐,以及他貪圖銀兩的數額都會影響對他的量刑結果,之後是抄家還是滅族,都有區別。”說著他看向林如海,又道:“如今在這朝堂之上,若說對於鹽課了解程度,想來無人能夠比得過林大人,奴才是想著,林大人人品貴重,君子端方,若林大人協助查驗阿和保鹽課一事,自是不會挾私怨憤。”

“好了。”康熙皺了皺眉,道:“林如海在任期間,鹽稅每有增長,這是事實,他離任已久,如今阿和保戴罪之身,若是朝廷官員任由獲罪之人隨意攀咬,又要法度何用?!”

索多理忙垂首應是,不再多話。

林如海瞇了瞇眼睛,看了太子一眼,顯然這是有預謀的,果然,只見一人出列,道:“微臣有本要奏。”

康熙點了點頭,“準奏。”

那人是禦史,林如海瞇了瞇眼睛,卻也是個熟人賈雨村,只聽賈雨村回稟道:“禦史風聞奏事,乃是職責,雖林大人位高權重,不是微臣所能比擬,但微臣實乃不忍皇上及眾位臣官被奸人所蒙蔽!”他憂心忡忡的說道:“微臣剛剛聽聞索多理大人說林大人人品貴重,可據臣所聞,卻與事實大相徑庭!”

“今臣奏請,彈劾林大人人品有瑕,治家不嚴,包庇其妻殘害人命,致使甄家六小姐無辜喪命。”

“臣奏請,彈劾林大人不孝妻母,不尊舅兄,致使賈老封君纏綿病榻,罔顧人倫。”

“臣再次奏請,彈劾林大人禁城縱馬,致使小兒橫死街頭。”他頓了一下,才道:“此案雖經林大人自辯,可若非他鬧市車速過快,又如何使那孩兒喪命?”

賈雨村洋洋灑灑的說完,最後高舉手中奏折,跪趴在地,高聲哭訴道:“林大人身為戶部尚書,卻無一絲仁愛慈悲之心,實乃大清之禍,百姓之禍啊皇上!”

賈雨村話音剛落,整個大殿落針可聞,人們都下意識的看向跪趴在地上的小小禦史,心中竟是隱隱約約的有些佩服……

胤俄愕然的瞪著眼睛,似乎頗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,繼而大怒,這樁樁件件看似針對林如海,可卻實打實的牽扯著賈敏,這是要置賈敏於死地啊,他又如何能冷靜?!

那可是他嫡親的額娘啊!

眾人呆楞之際,胤俄卻是飛身一腳,直接踹到賈雨村下頜上,賈雨村頓時撲到在地嚎嚎出聲滿臉的血,他卻仍舊不肯罷休,拳頭如同雨點兒一般落在賈雨村身上,怒罵道:“我讓你胡說八道,我讓你滿嘴噴糞!爺的人也是你能動得了的!”

胤禩胤禟壓根沒想到他會這般沖動,還說出那樣的話來,等反應過來之後,連忙一左一右的將胤俄拉扯回來。

康熙面色鐵青的看著鬧騰騰的朝會,只覺得腦仁兒疼,他咬牙切齒的說道:“來人!!!把敦郡王給朕叉出去!!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天哪天哪,這章朝會終於被我編出來了!!太浪費腦細胞了!作者君智商低腦容量小這章實在太難為我了!哭唧唧!o(╥﹏╥)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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